如果文化艺术仅仅像涂料一样四处去刷,它不仅不能转化成每个人内生的动力,更无法成为当地市民的一种长久的生活方式和城市名片,这种展览到最后也只是热闹一场,所以我们要让相关的艺术活动具有可持续性。
城市、建筑、艺术、文学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或许太大了,那我们换个问法。
“当今的中国城市建设,已经跨越硬实力比拼的时期,正在大量兴建的美术馆、音乐厅等城市公共建筑,都证明了城市、社区、建筑的软实力营造备受重视。建筑的社会属性正在发生转变。从尝试到实践,我们可以期待什么?”
“艺术是文化的着色剂,不同介质的艺术共同定义着每个时代和社会的面貌和态度。作为代表中国艺术创造的中坚力量,他们游走于东西方文化之间,见证海内外艺术的发展。自内,对外,他们是如何实现各自的文化转译?”
“艺术是联结人、思想、空间、城市之间的纽带。当人们在城市中的幸福感日益被重视,文化艺术的跨界如何成为城市生活的催化剂?”
如果上述三个问题困扰了你很久,那么《流动的大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这是一场在半个月前,由深圳市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和mad建筑事务所联合举办的论坛,邀请到了马岩松、朱荣远、刘晓都、王子耕、刘珩、早野洋介、党群、费大为、沈伟、西川、汪建伟、颜为昕、翁菱、陈幼坚、孙继伟、朱哲琴、孙倩、shirley surya、张宇星等19位重量级嘉宾,在一张环形圆桌上,每位嘉宾都以自己的视角和经历,对上述问题做出了开放性的精彩输出。
(图/mad建筑事务所)
人造和自然,
从来都不是对立面
赵汀阳在《寻找动词的形而上学》中提到这样一个观点,人类没有创造自然,但创造了文明、次序和历史,而人类存在的全部意义便在于此。
主持人党群就此抛出了第一个疑问:当我们在创造空间、创造城市规划的时候,人造和自然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朱荣远认为,我们对未来的想象源自于当下,但对未来想象的立场和价值权重才是最关键的。以20年前的深圳湾公园项目为例,越往东走,自然的指数越高;越往西走,人工的痕迹越重。可以说,由深圳湾引发的“自然是主,人是客”的观念从20年前一直使用到今天。
《制造人类》装置的创作者王子耕对于这一命题给出了另类解读,他认为我们不应该把“自然”片面地理解为城市里的绿化种植。而“人”本身也是一个不固定的概念,它是不断流动和变化的概念。
(图/mad建筑事务所)
深圳坪山美术馆馆长刘晓都也表示,很多概念在当下都需要被重新定义,包括“人造”“自然”以及“公共性”。这是因为人类拥有智慧后,才对自然有了认知,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认识自然,但它自身到底是不是这个概念是不确定的。
来自日本的建筑师,同时也是mad合伙人的早野洋介认为,城市的特色来自自然和人造的关系,这不仅仅是一个国家或建筑领域的问题,而是所有设计行业都要面对的挑战。未来的建筑应成为城市空间的一部分,而不是孤立的存在。建筑师需要改变设计方式,将场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创造连续流动的空间。每个项目都需要采用新的设计方式,以满足城市多样性的需求。
南沙原创建筑设计工作室创始人刘珩更加强调两者之间的平衡。她认为“人造”与“自然”的定义具有复杂性和动态性。一个有趣的例子是南沙的“十九涌”,它是自然和人工相结合的产物,可以创造出农业环境。类似地,园林中的石头可能是人工安置的,但也可以被看作是自然的一部分。这些例子表明,人与自然之间的边界并不总是明确的。
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在人类和自然之间建立何种关系。这是一个关于敬畏、征服还是协商的问题,它定义了我们人类文明的进程。这也导致一个现象是,近年来建筑领域的实践从“征服”逐渐转向“反思”。
因此,人造和自然的讨论实际上是一个关于平衡的问题,老庄之道讲“天人合一”,实际上就是人和自然关系的一种平衡。
马岩松则强调了自然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以及自然对人类的吸引力,因为它代表未知、多样性和生机。他认为建筑、城市、文明等都是人工创造的,因此人工和自然之间的关系主要取决于人们的看法和理解。人工与自然的关系可以反映人的内心、价值观和理解。此外,公共空间的价值在于它的精神性,而不仅仅是人多或人少。
流动的艺术
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包容态度来看待多元的艺术语言,以及如何创新艺术的构建?这是主持人颜为昕在论坛抛出的第二个问题。
从上世纪90年代初,就在海外工作的艺术评论家、策展人费大为经常会遇到跨文化方面的问题。当时,西方兴起了一股反对西方中心主义的浪潮,强调去中心化,而这股浪潮一直延续至今,逐渐演变成了女权主义、种族平等等的运动。
他一直认为中国的文化背景和西方不同,所以在跟西方对话时,更需要在全球范围内找到有效的对话连接点。而在反对西方中心主义的同时,我们也要警惕不要成为其延续。
在这一过程中,需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揭示西方中心主义的缺陷,这才是有趣的部分。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东西可能并不符合我们的口味,就像叶公好龙一样。这会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很多人也在不断地探索什么是真正的自己,因为我们实际上也并不完全了解自己,这需要长时间的持续努力。
导演沈伟认为,流动是艺术的核心元素,无论是在舞蹈还是绘画中,都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象征着运动和流动的必要性,正如英文中常提到的“flow”。除了视觉上的流动,思维的流动更动人。这需要在创作过程中连接不同的概念和感知,实现更丰富的效果。艺术家可以在理解“流动”的基础上,进入更自由和无限的状态,做出更具创意性的艺术作品。
嘉宾们参观《流动的大地》展览。(图/mad建筑事务所)
汪建伟呼吁建筑师和艺术家应捍卫自身的领域,但同时也要接受新的思维方式,这对于适应当代社会的需求至关重要。
作家西川指出,过去人们的审美往往受限于地理、文化和各自的历史,而今天,流动性的概念变得更加重要,它充满了生命和偶然性,能够为新的审美开辟可能性。
艺术家汪建伟补充道,艺术不仅仅是文化的交流,它在文化交流之前就已经存在。因此,跨文化和跨学科的条件是,双方的主体都感到不自足,才能跨越。
马岩松总结道,建筑和文化、艺术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不仅建筑师需要跨界和多元化的视角,每个人都应该有这种思维方式,而这种思维方式的形成需要勇气、启发、语言和方法。同时,他也认为建筑和艺术的关联不应被局限于某一地域或文化。他主张回归到核心问题,思考人类在未来真正的需求。
建筑更需要跨界
在艺文创新ideas创始人翁菱看来,文化多元性的当下,我们早已无需强调跨领域合作在城市发展中的重要性。
据大地艺术节中国项目发起人孙倩的观察,中国有2000多个县域,这些县域的文化、历史和生活方式对于中国的未来至关重要,而这些地方的发展并不均衡。文化力,包括艺术和建筑,是推动县域发展的内在驱动力。艺术家、建筑师和文化人应该走出城市,去了解和参与县域的文化。这些地方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也能帮助个体的成长。
而在歌手朱哲琴的视角中,当代艺术的魅力恰好在于它给予创作者打破和重建概念的可能性。朱哲琴认为自己之所以从事音乐,是因为她以听觉方式认知世界,而后通过声音艺术表达自己的认知。对于个体来说,选择用什么方式认知世界和表达自己是自由的,重要的不是特定的门类,而是在不同思想和平台上,如何进一步寻找新的可能性。
(图/mad建筑事务所)
来自香港m 博物馆的策展人shirley surya强调了建筑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她认为建筑不仅仅是物理结构,还包括了与人、社会和环境的互动。她的工作旨在帮助解释建筑与社会之间的这种关系。
同时,shirley也讨论了跨界设计师的概念,她认为这不是一个新的或时髦的实践方式,而是要看个体的天赋和自然倾向。她提到了历史上的一些跨界设计师,如达·芬奇和柯布西耶,他们同时是建筑师、艺术家和文学家,正是由于其具备的流动性,使得他们做出了具有创造性的设计。
已经在建筑和设计行业工作53年的陈幼坚,调侃自己“生下来就是一个跨界的人”,成长于香港殖民地时代的陈幼坚,有很多机会从外国人的视角看待东方文化,使得他可以在不同文化之间穿梭。
他的很多作品都秉承“东情西韵”的理念,他也承认拥有跨文化交流的能力使得他受益颇多。而如今的中国是建筑师的乐园,可发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设计和建筑领域同样可以吃到“跨界合作”的红利。
趣城工作室创始人、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研究员、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学术委员会主任张宇星认为,他之前的很多工作,本质上都是在把整个世界割裂的东西重新连接起来,而这些连接的工作各个领域都在做,包括音乐界、艺术界和建筑界,因为其背后的价值是极大的。
同时,他也坦言艺术是最好的一个媒介,因为艺术不仅仅是直指人心,它是指向自然、指向未来,甚至让我们的真正的自然物、动物、植物都能感受到艺术的一些价值的时候,这样的艺术已经超越了所有的文明、所有的媒介、所有的文化地域性。
作为同时接触过大量建筑师和艺术家的孙继伟(中国建筑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副会长,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顾问教授)来讲,更多时候他都在思考,如何利用设计为城市注入更多活力。展览和文化活动或许是答案之一,但前提是要坚持。
如果文化艺术仅仅像涂料一样四处去刷,它不仅不能转化成每个人内生的动力,更无法成为当地市民的一种长久的生活方式和城市名片,这种展览到最后也只是热闹一场,所以我们要让相关的艺术活动具有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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