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利萍:国家级非遗 “成都漆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工美行业艺术大师。现任成都漆器工艺厂有限责任公司艺术设计总监。
成都市漆器工艺厂
初遇 “它的美值得让我做一辈子”
穿梭在成都树木葱郁的小巷之中,漫步在通惠门安静又古朴的街道里,随着蜿蜒的小道来到蜀华街72号,在狭窄的林荫路上,就能看到一块写着“成都市漆器工艺厂”的牌匾,在初冬的阳光的照耀下,能够看到牌匾上开裂的纹理。推开左右两扇略显陈旧的铁栅门走进厂中,会发现井字型建筑四面环绕,而尹利萍一生中大部分的岁月,就在这里度过。
老旧的厂房中,似乎凝结了数十年的光阴,陈旧门窗仿佛诉说着这里历经过漫长的岁月。而推开其中一间房屋的大门,却像是打开了珍奇宝盒一般:牡丹宝相瑞叶花瓶、雕银丝光晕彩虞美人花瓶、雕银丝光晕彩蟠龙旋转攒盒……各种不同形状的精美漆器陈列其中,在灯光下泛着温润而通透的色泽。而这些漆器,大多数诞生于国家级非遗成都漆艺代表性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尹利萍手中。
大漆
《史记》中曾写到:“木器髹者千枚”“漆千斗”。扬雄《蜀都赋》中亦称:“雕镌扣器,镂器,百伎千工。”成都漆艺作为我国最早的漆艺之一,发轫于商周时期,金沙遗址出土的漆器残片现在依然文饰斑斓、色彩亮丽。而在这项技艺能够传承数千年而不衰,正因历史流转中,有无数如尹利萍一般的手工艺人,口授心传将“大漆之美”交到年轻人手中。而在与成都漆艺相识相伴的近50年岁月中,她也一路见证了自己的“匠人”之心。
“漆从西蜀来”,短短的五个字中,就能看到成都漆艺扎根西南一隅的先天性条件。自古以来,四川盛产生漆和朱丹,是制作漆器的主要原料,所以成都成为了中国漆器的主要产地之一。作为随父母援川的外省姑娘尹利萍,注定与蜀漆有着天生的缘分,在漆艺中一干就是一辈子。
“做漆艺的话真的还是一个机缘,我还是现在回想起来的话,还是觉得是一种缘分。”回想起与成都漆艺结缘的起点,恐怕要将时间倒回到48年前,彼时完全不知道啥是“漆器”的尹利萍,就这样懵懵懂懂的,推开了成都漆器厂的大门。
初见漆器,除了感到好奇和惊艳之外,尹利萍更对其感到陌生。这种陌生感,来源于当时成都漆艺的小众和不广为人知。“当时,漆器的确是太高冷了、太小众了。我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漆器,到了漆器厂以后,才看见了以后要从事的工作。”而这一做,就是48年的光阴。
精美华丽、富贵典雅、光泽细润、图彩绚丽……在漆器物件上,能够看到天然生漆所焕发出来的不同风格的美感。同时,成都漆器胎体不拘,做工讲究,更是集艺术性和实用性为一体的手工制品。它既可高悬于庙堂之上以彰显华贵,又可充当精致耐用的日常用品。所以,到那个这些精美的漆器,在成都漆器厂中与尹利萍相见时,她也算是“一见倾心”。
尹利萍|牡丹卷草大花瓶
尹利萍|雕银丝光古双凤圆盘
“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美。这漆器吧,眼睛看来美,拿在手上又觉得很温润舒服,和人的肌肤好像有一种很自然的融合。再仔细了解下来,知道它包括了很多用途,可以在生活上用,也可以做得非常漂亮的陈设品。”尹利萍说到,在用途之外,漆器本身也可展示丰富多样的风格,不管是写实的、抽象的,还是复古的、当代的。“各种艺术风格,都可以融合在漆器上面。我觉得,漆器真的是很神奇的一种艺术,它完全值得让我为它去做一辈子。”
尹利萍|雕花丝光晕彩虞美人花瓶
“我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时候,设计了一件雕银丝光晕彩虞美人花瓶。我把花瓶设计得非常优美,花瓶的高矮,还有线条的流线,就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件花瓶做出来了以后,它曾经获得了咱们中国漆器行业评比的4项满分,最后被收藏在中国工业美术馆珍宝馆。还有之前做的一件旋转式年年有‘鱼’攒盒,也被中国工艺美术馆收藏。”
到了21世纪,尹利萍更是创作了数不胜数的漆器工艺品,每一件都折射着她在漆器工艺上的不断前进,譬如:作品《生命》融合了美的姿态和不屈的精神,展现了尹利萍对生命情感的思考;《春去春又来》则寄托着她对时光流逝的感受;而炫目的“牡丹宝相瑞叶花瓶”,在色调上就表达出了喜悦心情……
尹利萍|生命
尹利萍|牡丹宝相瑞叶花瓶
“我觉得,我在30多岁、40多岁、50多岁、60多岁等时候,在每一个时代做出的作品都不一样。很庆幸的是,我认为自己在学习、在成长,在不断地超越自己。在创作中,我把漆器的长处和魅力都尽量地挖掘起来,然后去和成都漆艺的工艺结合。”
尹利萍|雕银丝光晕彩蟠龙旋转攒盒|局部
传承 “清贫的行业也在吸引着年轻人的目光”
一路走来,尹利萍在漆艺技艺道路上不断修炼,与此同时,她也见证着成都漆艺的发展与传承。2006年,成都漆艺成为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遗项目;2007年,尹利萍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成都漆艺代表性传承人。时至今日,当中国传统工艺被越来越多的社会大众认知,“匠人匠心”更被年轻人追捧热爱,“国潮”成为新的流行趋势,漆器的认知度也在不断提高。
但哪怕是在漆器历史上占有无比重要地位的成都漆艺,在尹利萍的眼中,也面临着传承的困境。曾在数千年岁月中熠熠生辉的“大漆之美”,也要面对后继无人的窘迫,这一度让尹利萍感到十分头疼。可随着“国潮”的兴起,传统文化在年轻人中的复兴,也逐渐让她看到了曙光。
尹利萍说到,从事成都漆艺这个行业,实在是个“清贫”的职业,其不仅学习技术的时间成本,更要求从业者要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要把这项技术学好,很难。其中的每一个工序,没有时间的积累是出不来的。要学好一道工艺,没有三五年是达不到入门的。然后你要能够驾驭,完全读懂技艺,甚至随心所欲地让它为你服务,真的是没有十年八年的积累,就更别谈了。此外,没有对传统文化的了解,没有对历史、诗词等领域的涉足,更是达不到一个高度。”
令尹利萍感到欣慰的是,现在的成都漆艺厂,80后、90后的年轻人占了大多数,队伍几乎是年轻化的。成功申报非遗和改制,终于彻底改变了老厂的状况,终有年轻人回归传统,成为新的传承人。尹利萍说:“终于不再是几个老太婆在做漆器了。”时代在轮回。现在,漆器厂的诸多90后甚至95后,有学景观园林设计的,有学美术的,有学动漫的,他们正在努力发挥自身的专业优势,让漆艺重新融入现代生活,以迎合年轻一代的消费群体。
尹利萍作品欣赏
尹利萍|雕花丝光晕彩虞美人花瓶
尹利萍|馨香漆艺方盒
尹利萍|馨香漆艺花罐
尹利萍|郁金香花瓶
尹利萍|旋转荷花蜻蜓攒盒
尹利萍|花间集艺术盘
尹利萍|三格梅竹食品盒
我站在河姆渡村新石器遗址,驻足凝望穿越了七千年时空的这片古老土地,寻觅着浙江省博物馆朱漆木碗古老的足迹,浸沉在漫长的红与黑的历史回顾中,可惊叹和感慨还未褪去,忽闻跨湖桥新石器时期遗址又传新的惊喜----8千年前的漆弓箭赫然出土,中华漆艺的起源又向前推进千年!中华漆艺,还有多少传奇在等着我们去破解,还有多少故事将向我们诉说。
悠久的8千年,再次明证了,中国是漆树的原产地,是大漆的故乡,是漆艺髹饰的发祥地。此刻的我特别想穿越时空,去拜见最早使用大漆的先祖,向其鞠躬和致敬,求教他们是怎样发现大漆的!是幂幂之中神明的启迪还是人类对大漆的理解、交流和敬重,感动了上天,于是安排了一个看似偶然却是必然的邂逅,将大自然赐予的漆液与人类结缘,从此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改观。“滴漆入土,千年不坏”,先祖们用它作粘合剂、墙固剂、保护胎体,用作各种食具、祭器。最早记载有:“尧禅天下,虞舜受之,作为食器……舜禅天下而传之于禹,禹作为祭器,墨漆其外,而朱画其内”。以其轻便、耐用、华贵等特性,深入到生活的各个层面,应用范围早已超越食具、祭器,横惯妇女妆盒、乐器、家具、舟车、建筑、丧葬、兵器……可以说无所不用;才会有战国至秦汉五百多年间空前绝后的漆文化高潮,楚汉漆文化的辉煌;也才有魏晋南北朝漆艺与宗教艺术的结合唐、宋、明清漆艺的深厚挖掘,上至帝王的龙尊,下至平民的马桶,衣食住行,无不与漆有关。漫长的社会发展中,它全面深刻地影响了中华民族的日常生活,早已不是单纯的手工技艺,而是积淀了聪明智慧和人文信息,传递了中国历史文化和对良美材质的合理运用与驾驭。将中国人最早的人工种植学、材料学、化工学、制造学、美学思想包搅其中,反映了华夏儿女对生命,自然和人类社会的独特感情,显示中华儿女非凡的艺术才能和灵巧的双手。在与大漆的对话中,表达和承载我们的文化特征和价值,通过制作手段找到与自然,社会的平衡,和睦与共鸣。因而在8千年的历史变革,朝适更迭中,在烽火连绵,诸侯割据的战乱中,在国家强盛,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中,漆艺都未被历史的大漠淹没,并由深度到广度,每一个时代都有立足地。漆艺还通过文化交流和丝绸之路,影响和受惠了朝鲜、日本、蒙古、东南亚乃至世界各国,对中华文明和世界文明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千百年来漆艺自强不息,顽强生存,不断精进,繁衍今日,是一个传奇,也是一个壮举。它极度豁达的包容和宽阔的胸襟,传达了漆艺的美学特征,它对技艺材料的亲密合作,使其不停地找到与时代审美相符合的条件,不断的吸取和利用新的材质和技法,进而吸纳到自身的语言系统中。
这些漆器历经千年“坚牢于质,光彩于文”灿然完整,光亮如新。这些无与伦比的品质和不可取代的独特美感和文化内涵,完美隐喻了人类对永恒的追求,对极致精神价值的梦想。
因此,漆艺寄托的是我们精神的追求和对生活的挚爱;作为漆艺人,我也在深思,这东方特有的文化艺术“样式”,在当今经济全球化和外来文化、西方文化的全而冲击下,在数字化、信息化的剧烈碰撞下,将会砥砺出怎样的艺术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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