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年画作为岁时节俗中最具普及性的视觉传播媒介，其容纳了丰富的历史与文化信息，是节俗文化的象征性载体。年画在时空场域、创作内容及受众群的变化中与媒介相融合，以传统和现代共融的形式满足不同面向的审美需求和情感渴求，由此产生媒介矩阵的文化传播效应，传递着乡土文化中的民俗记忆和情感，推动传统非遗文化在现代语境中审美旨趣的传续。
关键词：年画民俗旨趣时空场域媒介融合
年画在各类节俗中作为普及性的视觉传播媒介，其具有不可替代的情感交流价值。尽管时代更迭，民众的审美观念也随之转变，但历史语境中所形成的艺术传统，在当下依然有新的需求，年画自身所浓缩的社会传统，在现代依然备受珍视。在年画的历时性发展过程中，其经历了不断流变和与时代的共融，特别是在当下媒介融合的场域中，年画探索着传统民俗旨趣与现代审美意趣互融共生的时代性表达。
一、年画的时空场域流变与媒介共融
年画的节俗时令性极强，是以“年”为主旨的节日视觉文化呈现。节日作为时间的节点，记录和传承着时间中的文化意涵。“年，榖孰也”。年，是中国农耕文明对“天时”感应的标记和延承。春节作为中国传统时历坐标中，以“农历年”为周期的起始点，在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过程中，于节俗而言具有时间域的归一特征。这种归一性，具有特定时间意义的指向性，承载着社会民众对时间意义中起始点的精神寄托，并以可视化的形象呈现在年画中，实现了民俗信仰的传承。
从时间论域而言，春节张贴年画，其原初是将天文历法和农业知识结合指导农事活动之用，以及驱鬼辟邪的现实功用，如《春牛图》《耕织图》等。随着社会发展与演进，人们对这一习俗形式输入了新的文化含义，由原始之功用转换为审美装饰之功用。而在媒介融合的时代，更是拓展了年画的衍生及其传播的原有边界，文化的体验价值被放大。由此可见，从历时性角度而言，年画在时间的沉淀中，历经发生——发展——兴盛——迁化——衍生，生动形象地记录了民众社会生活景观和理想诉求，具有文化史料意义。年画的传统图式语言在流播中，其内涵的共感化和共情力在强化，形成感受特定时间中的“此在”。从共时性角度而言，年画的结构、要素与功能，是对节日的想象、美好祝愿、吉祥寓意，以及理想化愿景的表达，是满足人们心理需求和精神慰藉的凭依，超越了历史时代、文化变迁的限制，是民众日常生活世界中对真善美追求的切面。在媒介融合传播过程中，年画的创意衍生具有移情式参与的特征，体现出中华民族情感价值的共感性，具有社会情感折射的深层意义。
从空间论域而言，年画依存的环境场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媒介融合助推了年画空间性的虚拟化延展。逢年过节，年画的张贴不仅是节俗意义的实现，还有空间装饰的审美效应。以节日空间装饰下的“盛装”来区分平日的空间，由此在空间中实现时间的概念——辞旧迎新。以具象形态视觉化映照抽象的时间概念，在审美的空间维度上塑造了时间维度的意义。而空间的装饰并非一成不变，它是与时俱进的，其随着社会的需求和人们的审美观念而转变。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传统居住空间也逐渐被现代化生活空间所取代。曾经年节之时不可或缺的年画装饰空间的需求逐渐被淡化，而这种淡化在跨媒介的传播中，正实现着跨越物理空间的限制，携带着年画的节俗文化基因重回节日场景。如微信中“年画重回春节”小程序的互动；博物馆中全息投影感应式的动态年画；以及利用ai技术推出“年画中的我真好看”app小游戏等。这些跨媒介的创意衍生和传播，继承并扩张了传统年画的应用场景，拓展了视觉景观的空间延展。在传播过程中，利用虚拟化延展现实空间，重构并释放了传统意义中对年画的诠释空间。而年画所特有的符号化和象征意义，构筑了“年文化”体验的表征空间。正如列斐伏尔（henrilefebvre，1901—1991）所言：“表征空间是通过相关的意向和符号而被直接使用的空间，是一种被占领和体验的空间。它与物质空间重叠并且对物质空间中的物体作象征（符号）式的使用。”而这种表征空间，在媒介融合的传播过程中，以聚合效应的方式构建了文化再生产。在泛媒介化时代，这种表征空间使以年画为代表的非遗视觉文本产生了图像增殖的效应，在构建文化再生产的过程中，增进文化和审美空间的体验，增强文化记忆，进而达到文化信仰的传续。
二、年画创作内容转变与媒介互融
从创作内容论域而言，作为年画的内容根植于民众，具有深沉的民俗功能，伴随着社会生活的演进而变迁，反映时代特色和精神面貌，具有现实带入性。“年画题材的范围是如此的广泛，足以看出广大人民的艺术趣味是如何的广泛……它们表达了广大人民的生活，表现各时代的当时社会实相，是有丰富而深刻的时代性和人民性的”。民间年画特有的审美符号与媒介技术变革的对接，实现了审美经验的现代转换，适应了时代需求的精神意涵。
无论是传统年画，还是时下流行的网络年画，都是对社会认同与问题的集体“发声”，是情感体认和文化确证的表达。媒介融合之下的年画传播及其创意衍生，使年画视觉文本的叙事活动突破传统叙事单一媒介与单一文本的局限，使叙事变得更为多样化，形成传播中更为紧密的情感参与联系。在跨媒介传播驱动力的影响下，突破传统的单一叙事性，实现信息重构和范式创新，使原本熟悉的传统年画视觉文本具有了“审美陌生化”的趣味和体验。伴随着数字技术和网络传播技术的发展，信息的超文本性和可视化被进一步延展，视觉文本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迅捷、便利和共享，并引发异质化和陌生感的呈现。将年画视觉文本寻常化的惯性审美，通过文本重塑的形式，进行多向度的对接、转化或衍生，形成陌生化的审美感知，延长了审美体验。从某种层面而言，这是对年画程式化内容与思维定式的突破，是对现代资源要素与传统图像要素的互融。这些熟悉的“陌生化”视觉文本是传统民俗艺术在当下语境中的回应与探索。传统农耕文明生活与现代都市生活的结合，农业生产图景与跨域性商品生产图景的结合，从农事需求的承载到文化观照的承载，在“吉祥求美”的祝祷中不断延展传统文化的基因，适应时代演进的发展。多元化的衍生形式在不同媒介传播，极大地增加了受众接触的机会与频率，有效地传播了其传统文化意涵，营造出“传统不远人”的“现代对话”氛围。跨媒介的年画视觉文本叙事在传统叙事程式化创作的基础上进行了变革，参与并调试以适应新时代语境的发展，使视觉文本的内容传播对于受众需求的转变作出调试性的回应，使受众获得比传统文本叙事模式参与度更高的审美体验，进而对年画视觉文本的扩展性和维护性作出具有时代印记的融合和延承。
三、年画受众群的变迁与媒介融合
从受众群论域而言，“多声道”的“发声”，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社会在时代流变中，对流行视觉信息或视觉文本的需要，反映了时代的流行式样和大众趣味，具有普适性特点。在媒介融合的语境中，年画在新的创作机制运行下，其与媒介相依存，其主体与客体可以相互转换，即创作者、传播者、使用者，在大传播的过程中的身份关系是互构呈现的。创作者依存媒介基于年画视觉文本基础上，根据不同语境进行创意衍生，以融媒介进行发布传播，其同时也在使用这些视觉文本。在此过程中，创作者既是传播者也是使用者，在大传播效应过程中形成多重身份的互换互构，由此也促成受众的参与互动，填补原有视觉文本的留白，完成对文本的二次创作。
原本单一的年画视觉文本内容，在媒介融合的参与下，形成多样文本内容。这种有温度的媒介化融入满足了受众对多感官审美需要，二者在此过程中有了更加紧密的情感关联。多媒介的融合，使“不语”状态的年画成为一种“发声体”，也是传统的变革场域中的“回声体”；此外，还使以年画为代表的传统民俗艺术文本的体验感、情感迁移力及吸引力变得更为丰富多彩，体现了民俗艺术的时代性和大众性。
结 语
在现代传媒技术的影响下，年画的民俗旨趣伴随媒介的变化与现代审美不断融合，呈现出多样化的传播与衍生，这或许为我们重新审视和对待年画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在跨媒介传播过程中，不同媒介面向不同受众，以传统和现代共融的方式讲述以年画为代表的非遗文化内容，跨越时空场域，满足不同面向的审美需求和情感渴求，由此产生媒介矩阵的文化传播效应，传递乡土文化中的民俗记忆和情感，推动现代语境中传统非遗文化审美旨趣的传续。
来源：《美术》202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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