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现代舞在中国的发展，从不是一帆风顺的，从主流、大众的僵化到多元包容的转变、从局限于专业舞蹈圈子到越来越多普通百姓的认识与熟知......现代舞在一代代现代舞人的开拓中不断前行。
现代舞演出概览
通过对近一年半现代舞作品（北京地区的演出和北京地区舞团赴外地演出）的收集与整合，我们归纳分析得出演出形式主要分为三种：其一，国内现代舞团在中国不同城市的剧场进行售票式的展演。这是国内最常见的演出形式，占比极高，大多数团体通过这种售票式的展演获得盈利，从而支持舞团的运作以及后续作品的创作。其二，国内（北京）知名舞团受邀到外国或是国外知名舞团受邀到国内（北京）进行作品演出，这类受邀舞团通常是较知名或先锋的舞团，拥有数部代表作，而他们的展演作品通常不会选择新作品，而是会偏向于经典的老作品。例如北京雷动天下2017年赴国外展演就选择了2006年的《冷箭》、荷兰ndt访华时选择的获奖作品《心之所往》。其三，国内个别舞团（以雷动天下为代表）或独立现代舞人，进入高校进行作品展演，并开设舞蹈工作坊与交流。这种形式是较为特殊的一种方式，它在近年产生并迅速蔓延。这更像是一种现代舞的普及，其目标群体为高校学生，不同于以营利为目的的演出，这类展演以低廉的票价向学生们伸出橄榄枝，为更多学生了解现代舞建立渠道。
现代舞生态朋友圈
【小众艺术的大众之路】
今年在全国范围内，越来越多的现代舞团和现代舞人开设了工作坊、展演和讲座活动，这些活动让更多人了解和体验到了现代舞，大大的促进了现代舞在国内的普及。
然而，不同的现代舞者在进行这样的普及工作的时候是持有不同的态度和想法的。雷动天下现代舞团的艺术总监曹诚渊认为，这样的活动其实是一个“找知音”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将一些现代舞的艺术理念与大众进行交流，提供他们一个接触现代舞的平台。谢欣则认为，这样的活动是在“将自己对现代舞的认识与体会拿出来与不同的人分享”，并期待更多人通过对她经验的学习，创造出更多新鲜的东西。
同时，当下绝大多数的舞蹈演出后都会举行“演后谈”。这时，观众们会向编导提出对于作品的疑惑，编导也会通过这种方式使观众们对本次的作品有更加深入的理解。编导林怀民在2017年在京上演的作品《稻禾》的演后谈中向观众介绍了《稻禾》从最初的创作想法到他带领舞者们亲身体验播种稻谷的创作历程。通过他的叙说，使观众们不仅仅只是停留在了节目单的介绍上。
这种不同思想与观点的就如同现代舞一样多元，但这同时也反映出现代舞的普及是大势所趋，不管你的初衷或目标是什么，最终都殊途同归。在这种趋势下，中国现代舞人也继续寻找着“志同道合”之人，在不同的思想碰撞之中推动现代舞的前行。
【对新生力量的挖掘与培养是中国现代舞的一大趋势，它推动着中国现代舞的持续发展。】
在舞蹈圈，如何使具有足够能力、才华的现代舞新人获得更多的机会，进入大众的视野，始终是人们思考的问题。为了让这些有思想、有才华的年轻人不被埋没、实现自身的价值，推动现代舞的发展，“培青”、“青年舞展”等项目应运而生。此外，更有一些现代舞人推动或直接参与青年舞者的作品，为青年舞者的发展贡献力量。
“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计划”的舞台，让青年舞者的作品有越来越多的机会展示，越来越多的青年舞者走入大众视野。自2014年至今，四年时间里培育、扶持了赵梁、费波、谢欣、赵小刚，周莉亚、念云华等30位新锐青年艺术家。2017年培青计划中的几位编导有来自舞团的，有担任教师的，有自由编导、自由舞者......比如说作品胡沈员的《众、从、人》以及胡岩的《我》等等。
此外 ，在北京舞蹈双周内专门设置的“青年舞展”这一平台，亦为优秀青年舞者提供了机会。2017年北京舞蹈双周的“青年舞展”共展出47个青年舞者的原创作品，与往年作品集中来自北京、广州等几个地区不同，今年作品分散来自三十多个城市。舞者们有国内外专业舞蹈艺术团队、个人以及非专业的现代舞爱好者等。现代舞在中国的发展越来越深入民间，青年舞者的发展越来越受到舞蹈界的关注。不管是专业人士还是业余爱好者，只要有思想、有创意、有才华，你的原年舞者的行列”的模式。这样的循环将成为培育现代舞新生力量的有效手段，并为现代舞生态环境向多元发展提供助力。
【“并不是舞剧就不能说话，话剧就不能跳舞，这种限制越来越模糊了，今天创新几乎都是在跨界和边缘中产生的。”】
艺术之间从来都是互联互通的，而舞蹈从不应该局限于“舞蹈”，舞蹈也欢迎跨界、融合，欢迎多样性的出现。我们发现近年来跨界与融合的现象愈趋普遍，舞蹈剧场、肢体剧场的形式越来越常见。正如许锐老师所说：“现如今的舞台艺术有越来越多的跨界和融合。”
我们反观这一年，通过对现代舞人发展方向的搜索和调查总结得出，现代舞者也逐渐的出现行业间的跨界现象。我们可以看到现在现代舞是有入也有出，现代舞者跨界作为一种趋势逐渐显现出来。这种跨界一方面使一些现代舞者以另一种身份进入大众视野，受到大众欢迎，从而间接使现代舞赢得更多关注。另一方面，其他领域的艺术家跨界进入现代舞领域，将其他艺术形式融入到现代舞创作中，丰富了现代舞的表现形式，为现代舞注入新的活力。例如金星老师的脱口秀节目《金星秀》、《金星时间》受到大众的热捧，让金星赢得了很大的明星效应使2017年的《海上探戈》一票难求。
跨界与融合的创新是值得鼓励与肯定的，这种尝试与创新表明青年舞蹈家正在朝着更广阔、更多元的方向发展。在本次“培青”中“说话”真的是“挑起了大梁”。历时四天12个小作品中有7个作品融入“说话”的形式。这种概率的偶然性，不得不使我们想起2016年培青的大热作品《我和妈妈》。它通过说话的方式，使五个演员打破了人数的限制，清晰明了地扮演了多个角色。就小剧场来说，当舞美和道具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语言”可以弥补不足，轻易实现角色和时空的变换，使舞蹈作品拥有更多可能。而反观2017年“培青”铺天盖地“说话”，反而是形式单一较为趋同，并未使人耳目一新。虽然都在“说”着不同的内容，但却没有充分发挥“语言”区别于肢体新颖独特的作用。削弱了其艺术性和解读意义，使“语言”沦为交代故事的道具，有些画蛇添足。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说话”——很简单，可怎么说得艺术、说得巧妙、说得精彩、说得有创意就要考验编导的功力了。青年编导应该有更多的思考，找寻自己的方向，不要人云亦云，在跨界与融合时是否经该有自己运用跨界形式的方法与思考，“为什么用”、“怎么用”。而不是不同艺术门类或艺术形式的简单的堆砌。同时，编导在进行跨界与融合的创作时，也应该注重把握舞蹈与其它艺术门类在作品中的比重。而作为观众或舞评人，在欣赏作品时我们也要了解编导的美学标系，更具有当代性，更加包容、开放的看待作品。
现代舞创作发展风向标
在现代舞生态环境逐步发展完善，呈现出多元包容、风格各异的发展趋势的大环境下，当下现代舞作品的创作也进一步走向自由化、多样化。在作品的创作上，越来越多的编导开始自觉的在作品中加入中国题材，编创出中国风格的作品，也有一些编导，打破了“中国化”题材，开始深入挖掘自己的内心，以全新的充满新意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我们可以看到，现代舞的创作呈现出“自觉中国化”和“自由化”并存的趋势。
【中国现代舞的“自觉中国化”的探索正在进行时】
我们注意到，之前中国现代舞承担着必须中国化的压力，这些压力来自西方舞蹈界的舆论，还有“学院派”认为的“自我担当”。然而中国人有中国人的精神气质，西方人有着西方人的精神气质。中国现代舞中所独特蕴含的意境不是中国编导刻意加入的，而是编导作为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文化和思想都是中国的，接受的身体训练也是中国的，于是中国编导们的编创便自然而然的带有中国意味的东西。随着现代舞的发展，我们越来越淡化所谓的“中国化”，模糊中国与西方现代舞的界限。因为现代舞是自由的，编导可以自由的在其中展示任何自己的想法，每一个作品中的每一个思想都应该受到尊重。但近些年，在这些压力已经逐渐变小的情况下，依然有一些团体很自觉的在自己作品中加入一些中国风格、中国题材的东西，这表明在中国现代舞已经进入了一种“自觉的中国化”的阶段。
北京现代舞团在基于现代舞编创自由化的道路上，他们选择的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国际表达的一条主创路线。在舞团艺术总监高艳津子看来，中国进入自觉中国化阶段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对于情感的自信、自己的哲学、美学的自信，“文化自信其实是当代艺术最重要的，如果我们放弃5000年的文化的传承，然后去传递100来年的当代文化，这不是当代艺术的根本。”所以近年来舞团的作品多为在文化自信的前提下，以传统文化为内核，寻求当代多样自由的肢体表达。例如2017年的作品《三更雨·愿》就运用了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有强烈象征意义的“花、鸟、鱼、虫、草”来对应“五行”的“金、木、水、火、土”，表现内心理想与外部世界之间的矛盾与冲突。这不仅体现了传统文化与当代审美在舞台上的融和，更加引起了西方观众对于东方美学体验的惊叹和对于东方哲学的兴趣。此外，2018年上半年上演的赵梁的“东方灵欲”三部曲也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精华。例如《双下山》就以“戏中戏”为叙述方式，舞台再现多种维度，并脱胎于原著，是现代舞语汇和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次完美碰撞。
在近期的现代舞作品演出中，我们看到不少作品都具有中国风格，编导们在自己的作品中都加入了中国题材，而在这些作品中，有的作品运用中国题材将中国人的精神气质、思想文化全部融入了舞蹈当中，但有的作品却只是将中国题材作为一个宣传的噱头，没有深入中国传统文化精髓。虽然我们现在已经逐渐模糊“中国化”的概念，认为中国人编创的作品中本就带有中国的意境与审美，但不可否认中国编导在面对中国题材时仍然会出现抓不到精髓，流于表面的现象。所以如何把握中国传统文化内在思想与精神，如何完美的诠释中国主题的作品是值得编导深思的问题。
【曹诚渊说：“现代舞是自由的，是百花齐放的，没有对与错。”】
现阶段对于舞蹈编创主题的限制越来越少，舞蹈编创不再局限于某几个固定的题材，而是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新的形式和创意，更多的现代舞编导开始用舞蹈表达自己的思想和内心的情感，这些作品的出现极大程度上改变了中国现代舞呆板僵化、缺少生机的局面，舞台上出现越来越多形式新颖、思想先锋的作品。
自现代舞的产生以来，对创新与变化的追求一直推动着它的发展。如今依旧延续着这种趋势，一些现代舞者在作品的编创上，更加突出了各自不同的特色，从不同侧面上反映了现代舞的先锋性和多元化。由雷动天下主办的北京舞蹈双周，作为中国规模最大的舞蹈节，是中国现代舞发展的一个缩影，所以笔者以舞蹈双周为例，来窥探中国现代舞发展的状态与生态。
首先，可以看到舞蹈双周的教学周会邀请来自世界各地不同风格的老师、舞团进行教学和交流，例如2017年就有日本的梅田宏明、芬兰的约翰那·纽汀娜、台湾的吴易珊等现代舞人为大家带来风格各异的现代舞体验课。这个平台如同是中国现代舞的一个窗口，让国人与国外现代舞人看到中国现代舞界的发展与前进。其次，在北京舞蹈双周中“焦点舞台”、“另类平台“、“青年舞展”三个舞台的设计和选择，更是让观众感觉到现代舞的丰富性、多元性。在另类平台的展演中分别设置出“亚洲的声音”、“欧洲与美国的碰撞”、“东亚与北欧的对话”等不同的版块，从而使我们在同一个舞台上感受到来自不同国家现代舞的碰撞和交流，领略现代舞的多元化。
舞蹈双周作为中国现代舞事业的一个缩影，它体现出了中国现代舞先锋性和多元化的发展趋势。同时，它也对中国现代舞生态的发展起到了一个导向的作用，这个导向并非是要编导以舞蹈双周为标准，而是通过双周提供的交流平台听到不同的舞团发出的声音，认识到现代舞是没有所谓的正宗、主流和正统的，从而思考自己该如何创造具有特色的现代舞作品。
现代舞的明天会更好
通过对当前中国现代舞编创的现象进行观察和分析，我们不难窥见，中国现代舞在作品编创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多种不同的风格、形式的作品，中国现代舞人的个性也在其中得到展现，中国的现代舞也开始出现先锋性、多元化的特点。同时，现代舞的发展在延续原有趋势的基础上也有一些新的现象与亮点。现代舞逐渐开始在中国大地普及开来，各种工作坊、展演和讲座活动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在现代舞的人才培养方面，北京舞蹈双周、“培青计划”等项目也为更多的青年舞者提供了更多的支持，为他们搭建起了沟通交流的平台，为中国现代舞的编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中国现代舞人也开始出现行业间跨界的现象，这些跨界合作使中国现代舞获得了更加开阔的天地，使之更加多元、自由。
我们可以看到，经过之前多年的积累，近年来中国现代舞的发展更加自由、迅速，中国现代舞已经摆脱了诸多限制，走向了自由多元，同时也从“小众艺术”开始走向大众。这些改变无不显示着中国现代舞正朝着好的方向迅速发展着，虽然在发展过程中必然遭遇挫折，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现代舞必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明天。
文章来源：舞蹈剧场杂志
文：阎雪琦 许元儿 龚秋童 朱明亮
